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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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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一下车,就看见巷子口站着一个胖胖的女人,这种胖不是珠圆玉润的胖,而是像一个被发开的馒头一般的胖;梳得整整齐齐的染成酒红色的发丝,穿着一件红色皮夹克,配着一条紫色的紧身裤,和一双本应该是白色的泛黄的磨损的靴子,配上彩色的指甲油和大红色的唇膏,一个活香活色的人间油物;见岳东来下得车来,女人马上迎了上来,“你这死鬼,这么多天终于肯来找老娘了,上次同说你带了个女人来,你竟然不找我,而是找了冬青那小子。”她一边说,一边搔首弄姿。杨帆正好从车后转过来,女人看到杨帆后,身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她有些玩味甚至有些挑衅地看着杨帆,“哦,你的口味可是变化多端,这次喜欢这种清汤寡水类型的了,啧啧啧,身高不高,瘦成跟一个板子似的,还有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和大黑眼圈,你这口味可真够别致的。”女人说话毫无客气。

“萍姐,可不要乱说,我们是朋友,我们这次是来办点事情的。”岳东来马上制止,然后抱歉地看了看杨帆。杨帆看着那个出言不逊的女人,不知道怎么回答,想着今天来办正事的,过了今天他们就不会遇见,就当是一番际遇吧。“没关系。”杨帆对着岳东来摇了摇头。看到岳东来有些生气的样子,那个被叫做萍姐的女人讪讪地闭了口,然后扭着她圆圆的腰肢往巷子里面走去。

岳东来招呼着杨帆一起跟着萍姐往里面走去;今天天公倒是做美,是一个艳阳天,初升的太阳软软地挂在天上,阳光也是一种凉凉的暖意,不过这条巷子太过于幽暗,太阳也照不进来,连天光也变成了青灰色的,接着青灰色的天光,杨帆紧紧跟在岳东来的身后,她不敢抬头看两侧,只是埋头走路;萍姐带着他们两在里面左拐右拐,像是在走迷宫,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只猫,从杨帆的脚边跑过,杨帆吓得大叫一声,紧紧地拉着前面岳东来的衣服,猫也被吓到了,一声“喵呜”就消失不见了;岳东来转过身来,安慰她说,“帆子不要害怕,是一只猫。”杨帆觉得有些失态,赶紧送了手,强忍着害怕点了点头。这次岳东来要杨帆走前面,杨帆跟着萍姐走着,不时有一种混合的香气从萍姐身上发出,杨帆看着她摇摆的腰肢和大屁股,细看之下她的头发发尾干枯,应该是长期染色的结果,杨帆越过她的头顶看到巷子青色的石板路,路的中间被人来人往走得光溜溜的,两边长着不知名的草和青苔,杨帆想起萍姐评价自己的身高,再看着她头发有些稀疏的头顶,顿时觉得有些对比的喜感,心中的恐惧也被冲淡了不少;三人在巷子里面穿来穿去,偶尔有人路过,萍姐总是热情地打着招呼,对面的人即使目光浑浊,看到萍姐眼中也能放出光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扇石头的拱门出现在面前,拱门的两侧雕着花和动物,上门写着褪色的几个字:德胜门;萍姐在门口停住,倚在石柱上,回头看着杨帆两人;这里面就是永安巷了,你们要去哪里?“永安巷。”杨帆说话的声音小的都要被石板上偶尔回荡的脚步声淹没了;这个时候阳光正好升到巷子的上面,一片阳光突然把拱门的外面照得亮了起来,萍姐的身体掩在拱门的阴影里面,神色明明暗暗的,竟然有一种油画的神秘美感。萍姐看着杨帆笑了,“我当然知道是永安巷,只是永安巷多少号?。”萍姐笑的时候脸上波光荡漾的,杨帆一时觉得她顺眼多了。“永安巷188号。”站在后面的岳东来回复道。“哦,很少有人去那家店了。”萍姐听到这个地址,敛了敛神色,然后往右转走去,杨帆紧紧跟在后面。

杨帆走到永安巷,这个巷子比先前的巷子宽大不少,阳光从房子上面侧照进来,打在巷子两边的墙壁上的石板路上,一切都变得鲜明起来了,杨帆的心中残留也恐惧也被阳光驱散开来;如果是一副画,这个巷子是不错的构图,两边的房屋在巷子这一侧开了一扇窗户,每家窗户都不一样,有彩色玻璃体的,有木制的,有铁制的,有些窗户上摆着盆花,有些窗户上种着凌霄;这和杨帆住的高档小区的整齐划一不一样,这里是多样性的,鲜明的;这个时候巷子里面的人多了起来,那些人大多睡眼惺忪,男人们有些顶着蓬松的头发,有些油腻腻地;女人们则披着头发,偶尔几个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能看见一两个倦怠的孩子被家长撵着往前走;不过他们一个比较共同点就是两眼无神,那些老人们不知道是因为眼病没有得到治疗,还是因为什么,大都目光浑浊。萍姐在其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她在鲜明了;杨帆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觉得自己的衣服太干净了,幸好岳东来给自己带了见衣服,杨帆一向喜欢淹没在人群中,她希望自己像一滴水融入海洋那样融入人群。

杨帆看到多数人都在一家包子铺停留了下来,她看了看表,9点55分;“这里的人起床时间都很晚,除了学堂和早餐铺,其余的地方都是十点才开门;所以现在是人们的早餐时间;萍姐好想知道杨帆心中的疑惑。他们沿着这条石板路往里走,越走越深;“永安巷是这里最大的一片巷子,也是最热闹的巷子,这里主要的各种各样的店铺,衣服呀,生活用品,手机呀,吃食呀……这里都有;你要找的188号就是一家专门雕刻的店面,大到庙里的神像,小到关在钥匙串上的小挂件都有,只是你们来到这里要雕刻一个什么东西呢,真让人费解”萍姐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转而说道,“唐突了,你们外面的人入我们永安巷来,我们向来不问来由,不问出处。”三人又恢复了沉默,这样三人无声地走了一段路,往前看去,可见一段围墙,围墙很高,足足有两个人那么高,围墙上面爬满了爬山虎。“刚刚建永安巷的时候,可是按照世外桃源的理念建立的,过了不过百年,这里就成了牛鬼蛇神的聚集地。”萍姐有些感慨,然后在一个店面前停了下来,店面上挂着永安路188号的招牌,杨帆心想真是有趣,把门牌号作为店名,自己还是头一次,不知道是店主太懒,还是店主太没文化。

店门还没有开,杨帆看了看表,9点59分,等表跳到十点的时候,店内传来了声音,木质门板的一条被搬开,从里面探出来一个身子,一个脸上满是爬满了疤痕的男人;杨帆看着这个男人的形貌,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他的脸明显是被烧伤的,像是被按在火上烧的,上面的疤痕像无数条细小的蛇盘踞在脸上,让人感到无比恐惧;嘴巴挛缩成一小点,睫毛已经没有了,鼻子上的皮肤也是黑黑的,外翻的下睑红红的,眼神不浑浊,但是平静得像盐一般普通;奇怪的是露在外面的脖子却是白白的,手上因为常年雕刻爬满了老茧,但是手指是瘦长的。那人抬了抬头,看了眼三人,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而是继续按自己的节奏把一片片门板搬开,他身材高瘦高瘦的,好像门板能随时把他压倒,但每次他都能稳稳地把扶住。“雕叔,我一个朋友找你来刻点东西,麻烦您了。”萍姐此时的神态多了些恭敬。

那人把最后一块门板放定,然后这才认真地看向三人,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杨帆的脸上,眼神出现转瞬即逝的光芒,转而熄灭;那人向他们三人招了招手,然后转身往店内走去,萍姐赶紧招呼两人跟了上去;“来,你们告诉雕叔,要刻什么东西?”萍姐转向杨帆。“老人家好,我想雕一块牌位。”杨帆小心翼翼地说道。

“把内容写下来吧。”雕叔站在柜台后面,把一张纸和一只毛笔放在杨帆面前;他的发出的声音像是喉咙里面卡了一个东西,听着让人生理上觉得不舒适。杨帆看了看萍姐和岳东来,两人会意地转过身去;她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上:“先夫田一方之灵位妻杨帆子田乐山。”雕公拿起纸端详了一番,随意地问道:“字很有劲道,和哪个名家学的?”“过奖了,不过是随家母胡乱学了些。”现在工作环境用的都是电脑,需要签字的地方也都是硬笔字,所有除了身边亲友没几个知道自己会写毛笔字。只是今天来这里却让她用毛笔,她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但也没作他想。雕叔没有再追问,把纸对折了,收起来放在柜子里。

“好,请问客人还是用黄花梨吗?”雕叔继续问道。

“嗯,是的,请问老人家多少天可以拿到?”

“三天吧,三天后客人可以来拿。”

“好的,有劳老人家了……”杨帆话还没落,岳东来就接过话头,“哎,我说雕叔,上一次我来的时候,您可就花了一个小时就弄好了,这次怎么这么久?”岳东来的声音本来就洪亮,加上一急,就更加显得声如洪钟,给人一种马上就要打起来的架势。

“咳咳。”老人家咳了两声,并没有回答,看了眼岳东来;愣是岳东来这种和三教九流的人打过交道的人,和他眼神相交都觉得有些心虚,他的气焰马上小了不少;萍姐见状,马上拉了拉岳东来,然后连忙和雕叔说道:“谢谢雕叔,我们三天后再来拿。那雕叔我们就不打扰你了。”萍姐边说边拉着岳东来就往外面走,杨帆见状也跟着朝外走去。雕叔没有回答,在他们走出店门的时候,只见他用手揉了揉眼睛,一个长期受眼病折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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