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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了一块山楂片含入口中，接过画屏递过来的夹子，将自制的安神香投入熏炉，燃出来的气味中制造了丝丝药气。
除了御寒的肉桂外，还放了甘草和茯苓来镇神助眠。
白烟自熏炉袅袅升起时，林怀瑾便已踱步到床榻，让画屏伺候着脱了履袜。
林怀瑾从文素心院子回来后便直奔暖阁。在隅州一住六年，却还是受不住隅州的寒气，画屏伺候着脱了袜子，手上的玉足真真是如玉一般冰凉。
画屏更不敢耽搁了，忙抱起林怀瑾的双脚放进被榻里暖和，将备了热水的汤婆子塞进去，这才叫人去厨房领食盒。
文素婷的院子里，下人们这会看不着几个下人，连守门的也给支去了别处做事，主堂里只留下个看火的丫头。
暖阁里文素婷抱着手炉，腿正搭在下人身上，芍药一边回着话，一边给文素婷捏脚。
“姐姐就这般泰然自若的收了？”
芍药动作不停，如实道：“奴婢连文姨娘抬头看一眼都没瞧见，怕是打开时看的不够仔细……”
文素婷叫芍药的话气笑了，单手扶额，又敷衍的问了句：“林怀瑾呢？”
“林三姑娘今日不仅下床了，还出了阁楼，赶去给个姨娘请安。”
“也就是在这儿，她才能肆无忌惮的出现在自己生母跟前儿。”文素婷还在闭目养神，一副慵懒的样子，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睁开眼吩咐：“去把今日的桂花鱼翅拿去给林怀瑾尝尝，早晨官人也用了不少，我吃着味道也不错，应该还有一尾没太动过。”
芍药换了只脚重复手上的动作，纵使那只单膝在地的膝盖已经被压的吃痛，也不影响芍药奉承着文素婷道：“还是夫人心善，连文姨娘都不曾留下林姑娘用膳，林姑娘的吃穿用度，也就夫人您事事为她着想着。”
“林府再如何显贵，林姑娘终究是个庶女，不比咱姑娘，夫人何须费这力气在一个庶女身上～”
文素婷身形一顿，将腿收了回去，赤脚落在脚榻上，睁开眼瞧了地上的芍药一眼，语气中的不善，不知是不是冲着她去的。
“她林家千金，叫我伺候了这六七年，正值年关，又闹出了进食艰难，你以为那坐堂医能瞧出什么毛病！”
文素婷越说越气，芍药另一只膝盖跟着跪了下去，文素婷上前踩了上去，只见芍药隐忍着，叠放在脚榻上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被人碾上去却默默地将疼痛承受下来。
若是换个丫鬟，文素婷自然会欣慰，可是对待芍药文素婷并不希望其表现出来的是这份忍耐。
“也不知林怀瑾出些甚么幺蛾子，这下倒像是宁家照顾不周了！”
“是奴婢心思浅薄不及夫人宽广，夫人消气。”
“罢了，你说得也对，可同样也不能小瞧了庶出，我不就是一样的出身嘛……”
文素婷将一只脚从芍药的手上挪开，重新坐回去。
芍药头磕在手背上，姿态放的更低了，“是奴婢说错话了，饶恕奴婢这一回！”
“你且起来罢，念你平日没出过什么过错，这次就算了，日后莫再信口胡诌，扯了浑话去，说话过一过脑子。”
芍药起身半跪，将文素婷的腿搭上去，想没事人一样回复：“唯。夫人教训的是，奴婢一时为夫人心急，没注意分寸……”
罢了，芍药总是能将好说到自己身上去，文素婷烦听她这般言语，也确实依赖她，开口岔了话题。
“贞儿近日功课如何？”
“姑娘知晓夫人用心，自是加倍用功了，前日林姑娘发作时，姑娘因着温习贵族的礼仪，连派人去探望的时间都没有，这个月下来，都不曾抽空做其他事……”
自古嫡庶有别，虽然文素婷如今为**室，可骨子里迈不过去自身是庶出的这道坎，林府是朝廷新贵，日子过得蒸蒸日上，宁府虽与其同为太后一党，到底比不过在墙根脚下沾光的，与定都的联系，与太后的联系，日后只得依靠子女了，眼下指望的，便是宁府的长嫡年后入宫选秀的事。
可文素婷总觉得宁燕贞少点贵气，偷偷请了定都城文家的嬷嬷来教导氏族中的规矩，这些文素婷从前为庶女时不曾被主母允许接触过的东西，如今文家的嬷嬷反而全部教授给她的女儿了。
文素婷心情有了回转，芍药更注重手上的力度了，果然，文素婷注意到芍药，也知晓她的用意，难得的顺着芍药的心思开口说话：“好了，你也该捏的手酸了，起来罢。”
何止手酸，芍药起身时都要借助身边的重物才能站稳，努力压着双腿发麻带来的失衡，又忍着两只胳膊的酸疼。
自从文素心来了以后，文素婷比之从前更爱发落人了，芍药在身前用得上，轻易体罚不到她的身上，近几日前前后后惩戒了不少院子里的下人，芍药也只有提及姑娘和公子时，才能在文素婷手下躲过一劫去。
太阳还未正，宁坤便从官邸带着客人回来了，客人自然就是林承继的部下，护军李懋。
林怀瑾揉着眼睛强迫自己坐起身子，由着画屏伺候着打扮，画屏禀报着文素婷身边下人的通传，表示并非有意叫醒林怀瑾。
不过画屏谨慎也是对的，却是欠考虑了，文素婷的人只过来送了食盒，叮嘱着让林怀瑾万莫劳累走动。
当时林怀瑾早就用完膳了，见到食盒里的菜，更是吃不下去，桂花鱼翅是不错，数量寥寥，一看就是被人吃剩下的，叫人收下便偷偷赏给画屏吃了。
大津盛兴子午觉，林怀瑾困劲儿上来了便和衣歇下了，这会被人打断，才知晓李懋进了宁府。
这一下，林怀瑾打起了精神，待画屏将玉簪别到发髻上，便急着要走，还是画屏按住了她，正了正发饰，又围着林怀瑾转了一圈，挑不出毛病了，才放林怀瑾离开。
守门的丫头听见脚步声，忙开了门迎林怀瑾，这倒不打紧，要紧的是寒风一股脑的全涌进了屋子里，登时让林怀瑾身后的画屏都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快去拿披风。”林怀瑾抬眼瞧了瞧这个积极开门的丫鬟，蹙着眉头吩咐身后的画屏。
不用林怀瑾开口，画屏也是往床架后面的衣柜跑去，将衣架上穿的灰鼠皮披风抱过来搭在林怀瑾的肩上，又补充一句：“奴婢去提手炉，姑娘先莫急着出去。”
林怀瑾无声的颔首示意，将帽子竖起来戴上，等待怀里有了手炉才下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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