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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开过你的包，看了你的身份证，还有你的笔记本，东西我没动，都给你放回了原位。”
李伟听到我的话，愣了一下，然后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尽。
他张了张嘴，似乎有一堆的话要说，但最后却只是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不再作声。
“我姓万，比你大9岁，你不用一直大哥，大哥的叫我。”
我拿过酒瓶把李伟的酒杯倒满。
“我看你好像挺多心事的，你如果愿意说的话，我愿意听听。”
我端起面前的酒杯和李伟轻碰了一下。
他又一口喝尽了杯中的酒，然后起身进了洗手间。
店外的吵杂声越来越大，金发女孩站在桌子前，一手插在腰间，一手握着瓶啤酒指着同桌的一个男人。
我听不懂他们的方言，不知她是在骂人，还是在和他们聊天？
嚷嚷了一阵后，那女孩仰起头将整瓶啤酒一气喝完。
我正在心里感叹金发女孩的酒量，李伟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他眼睛有些发红，坐下后先点了一根烟，然后用双手在脸上揉搓了一阵。
“大哥，那我以后叫你万哥吧。”
我轻轻的点了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万哥，我在这里没有什么朋友，认识一年的同学也不怎么熟，而且他们都在学校里。其实我一直没有什么机会交到几个好朋友，我总是在不停的换地方。小的时候我我爸妈和我三伯出来打工，我就住在我大伯家，到了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大伯也出来和我爸他们一起打工了，我又住进了我二姨家。五年级的时候，我爸妈在外面存了一些钱，就把我转到一千多里外的姑妈家读初中，因为我姑妈住的城市比我们老家要发达一些，教育有会好一些。可是在我刚刚开始熟悉姑妈那个地方的环境，我爸又决定把我转到H市来，因为他们经过这些年的打拼，事业上终于稳定了一些。”
“嗯，这不挺好的吗。那你怎么不接着上学了？”
李伟点上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好像是要把往事重新整顿排列一下。
“我爸和我三伯这些年一直在一个工厂里做维修工，对厂里的各个坏节都早已摸的滚瓜烂熟。那工厂后来有段时间效益不太好，所以我爸就和我大伯三伯家商议，决定合伙拿出一笔钱做为押金，去承包那个小工厂两年的运营。经过我们一大家人的努力，那小工厂终于有了点起色，我爸他们也从短期承包变成了长期租赁。我刚来H市的时候，除了在学校就是住在工厂里。高一那年暑假，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我爸和我三伯吵了一架。然后我爸就在离H市200多公里的一个小镇旁，自己建了一个小工厂。我那年整个暑假都在厂里帮忙干活，一直干到学校都开学一个月了，没有人提起让我回去学校的事情。我爸那时候经常忙的两三天没有时间睡觉，我也不敢自己去和他聊一聊。”
“你妈也在工厂里吗？”
我看着李伟眼睛里有些泪光闪烁，又帮他把面前的酒杯满上。
“嗯，我妈在厂里给工人做饭。呵呵，说那是个工厂，其实就像一个废品站，我爸他们都是一步步打工过来的，没有多少积蓄，租了块地方，连生产设备都是到处搜寻买来的旧货，然后我爸凭着自己这些年的技术，再把他们修修改改，凑合着总算是可以生产出来东西。没有钱请工人，他们就自己干，我妈白天煮饭，晚上就去车间干活，厂里的几个人都是我的舅舅，老表之类的。”
李伟又用手掌在脸上揉搓了一阵，应该是不想让我看到他眼中的泪水。
“其实吧，我知道我爸我妈真的很辛苦。有一天，我爸带我和一个老板吃饭，闲聊的时候，那老板问我爸‘你儿子上大学了吧？’，那天回去以后，我爸在宿舍喝了很多酒，然后还和我妈聊到了半夜。两个月后，我爸妈带着我到H市的一个楼盘看房，想用我的名字在这里供一套房，多少也算能有个正儿八经的家了。”
“那你可以接着上学啊。”
“这个我爸后来也说过，他说如果我还想回学校的话，就继续读书吧。但是我那时候已经不想回学校了，年龄比同学大，又辍学了一年。我爸回去厂里以后，我就自己一个人住在H市。后来我在一个摩托车厂里找了一份工作，做了半年以后我又换了一份在超市里的工作。我自己有了工资，而且我妈每个月还给我一些钱。我感觉那时候挺好的，上班，下班，回家。有一天，在超市下班以后，一个同事带我去网吧，教我打游戏。”
说到这里，李伟停下来用手挠了挠后脑勺。
“万哥，你玩网络游戏吗？”
“玩过，不经常玩。”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只是偶尔玩玩，后来我在游戏里面认识了不少朋友，我们组了一个自己的团队，买装备，打怪，练级，每天约好了时间上线，打团战的时候我们还得过排名，整个服那时候都知道我们团队的名字。”
李伟说着说着，表情逐渐的也兴奋起来，并且两手还配着他的说词，时不时的在桌上轻轻拍打两下，仿佛是想让我看到他那个时候，一马当前，万夫莫敌的威风。
“你，玩游戏也花了不少钱吧？”
我这句问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正兴奋的李伟头上。
他小声的“嗯”了一声。
“是花了不少钱，除了我自己的工资，我妈平时给我的钱也都充进了游戏，后来我把超市里的工作也辞了，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去网吧。我经常在网吧里一两天不回家。有一次我爸从厂里回来，那天我刚好又在网吧里通宵。到第二天下午我准备回家洗澡睡一会，开了门，才知道我爸回来了。他临走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只是问我上班怎么样？然后在桌子上给我留了1000块钱。”
“你玩网络游戏，你家里人不知道？”
“应该是从那次以后猜到了一点，因为我妈后来给我钱的时候问过我一次，但是他们那时候可能还不知道什么是网吧，我妈还笑着问我是不是谈朋友了。真正知道我上网打游戏的时候，是后来有一天。那天我三堂哥（李伟三伯的儿子）在街上看到我抽着烟从网吧里出来，之后就告诉我爸了。”
我拿起面前的烟盒，用两根手指捏住转了几个圈。
“我昨天晚上没有看到你抽烟啊？”
李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自己身上没钱，饿的已经有点发晕了，你请我吃东西，我不好意思再找你要烟抽。”
我又轻轻的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
“你现在的钱是哪里来的？”
“噢，那是我借的，我找司机借的。给我爸厂里开车送货的刘师傅，我找他借了3000块钱。他答应借给我，可是没有时间把钱拿给我。刚好昨晚他送货路过这里，我和他约好了时间去拿钱，但是他路过的地方离这里还有三四十公里，所以我昨晚找你借50块钱，就是为了坐车过去找他拿钱，不然就不知道他下次什么时候再经过这边了。”
聊着聊着，六瓶啤酒已经喝完，李伟把最后一杯酒倒给了我。
“万哥，你还喝吗？”
我想了想家里空旷的房间，不禁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对着李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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