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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姐姐转身开溜，留下西城一姐单独陪护。
西城一姐单手托腮斜倚在为病人家属准备的陪护靠椅上假寐，她左眼虚一条小缝，目送白衣天使离开，脑电波遥控病房机械门关上。
等门缝合上，霸气侧漏的西城一姐彻底松了口气，僵直的腰板儿都塌了，正儿八经地窝在躺椅里准备小憩一阵。
这间病房，从屋顶到墙面，到陪护躺椅，到医疗舱，再到桌面上日常用的简单瓶瓶罐罐，都是古旧的几百年前的模样，像是收破烂收来的。
不止这些，就连这座医院，以及医院的配套设施，都是古旧品。医院所在的那条街，也好不到哪儿去。
问题是，整个西城就只有一条街。街头摔跟斗掉个草帽，街尾都能捡得到。
窝在陪护躺椅里的西城一姐，据说占有这里的大部分财产，也不晓得图个啥。
——可能是特别喜欢古董的缘故吧。
这位一姐，歪在陪护椅上还真能睡着。瞧她那双熊猫眼，恐怕是走肾走得太多，跟医疗舱里那位积劳成疾的一个样，虚得慌。
医疗舱操纵网的指示灯亮着，有人把脑电波挂在上面的，很警觉。
——屋里就两个人，挂脑电波的，不可能是躺医疗舱里昏迷不醒的伤病患者，只能是那位睡着的西城一姐。
那位姐，无论是脸蛋儿还是身材，都俊得很。要不是衣着古旧，熊猫眼能赶上烟熏妆，也是仙女级别的存在。现在的模样，更像是一只坏坏的黑暗精灵。
事实证明，她本来就黑！
医疗舱里那位姑娘呼吸稍微重一点，她都撩一边起眼皮瞅瞅。见人没醒，她又悄悄爬起来，去看舱盖上长歪的幺鸡。
长歪的幺鸡在黑暗精灵的虹膜上，连影像都没落下一点，没能入得了她的眼。她眸光悄无声息地挪到某姑娘脸上，一点一点摩挲过去，那痴迷样，很傻。
医疗舱里那姑娘蓦地睁开眼睛，毫无征兆地醒了过来，跟舱盖外边儿盯住她发呆的姐姐四目相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西城一姐腰板儿一挺，立医疗舱跟前站得笔挺的，仿佛她压根儿就没痴迷过一样。
“我是在做梦，还是在体验灵魂间的量子纠缠？”
“啊……？！”
医疗舱里那姑娘，说话都是嚼蜡的味道，麻木得辨不出音色，吓懵了西城一姐。
灵魂间的量子纠缠只发生在人死之后，至今为止都只是一个假设……
她这话，听来着实吓人！
“珊莎。”她呓语似的喊了另一名字，但不敢确定这是真的。
西城一姐轻声笑开，掀开医疗舱舱盖俯身凑近她，顿了好一阵子才说：“你没失忆啊？！”
她声音很轻，不确定自己是否跟那姑娘一个感觉，在量子纠缠。
医疗舱里真正量子纠缠那位，缓缓抬起手来，将信将疑地捧住她的脸，又哭又笑的不晓得该作何表情。“珊莎，真的是你吗？我……我这是在哪里……”
西城一姐猛地一下，将那位分不清是否量纠缠的姑娘搂进怀里，脸上疯疯癫癫荡漾开的傻笑快要痴呆了。“是我，珊莎·史密斯。没有灵魂间的量子纠缠，你在昆仑星唯一一座地下城里，还活着。我是这里的管理员，从平沙城废墟近郊把你捡回来的。”她握住怀里那人肩头，将她推开一点，随后在医疗舱边缘坐下，跟她面对面的，笑得有些苦涩。“有没有觉得很惊喜？”
是的，以为在量子纠缠那位，就是皮皮。
“这里唯一的地下城？”皮皮眉心微微蹙起的忧郁，并没因为珊莎的出现烟消云散。“那么……星球上的其他人呢，都去了哪里？”
珊莎脸上的苦笑终于沉没了。她垂下眼眸，很轻的声音答话：“不知道。星球上的幸存者，应该都在楼兰城。”
“我和杨子的机甲，在登陆昆仑星的时候被导弹击中，坠毁了。与我一起登陆昆仑星的幸存者，只有十一人。除了枪，我们什么都没有。”
“辗转十一年，我们到处捡破烂，才在捡出一座地下城来。期间陆续收容了一些路上遇见的流民，勉强凿出一方容身之地，算是有个安身之所吧。”
“其余的，我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和城里的居民陆续出去打探过，地面上除了楼兰城，再没别的地方能见到人迹，也没找到同这里一样的地下城。”
皮皮忧郁的眸子里，蓦然间空白的一片，空了。
珊莎心头一紧，赶紧将人搂进怀里，轻轻拍一拍她后背，硬是找不到一个安慰她的理由。
良久，她松开手危襟正坐，生拉硬扯地胡诌一通说辞：“城里的交通工具很原始，都是几百年前的，跑起来特别费劲。开它们环绕星球一周，得几个月时间，也有可能存在一些需要翻山越岭的犄角旮旯，是我们没有找过的地方……”
“珊莎。”皮皮打断她胡编乱造的谎言，很干脆。“我经历过涂山星爆炸案，知道重围之下的居住行星生存环境有多么凶险。你不必安慰我！”
“我只想找个机会去楼兰城。”
“皮皮……”
珊莎最不愿意的，就是听她说要去楼兰城。
“离开昆仑，我就没有了安乐窝。又从涂山星辗转到玛雅星，要不是幸运，要不是有你和云歌护着我，我早就没了。都是死过两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怕的？”皮皮虹膜边上似乎燃起一圈火焰，不是仇恨，是能焚尽一切的愤怒。
珊莎那句“你要有什么意外，岂不枉费我辛苦送你离开玛雅星”，连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只听见萝莉断然决绝的声音在鼓动耳膜，也在鼓动她的心魔：“世界欠我的，我要一件一件讨回来。只要我还活着，就要让他们下地狱。”
——她自知此话自不量力，但怒火烧灭心智的时候，仍然将其脱口而出。
有那么几秒，珊莎整个灵魂都沉浸在皮皮并不激烈的“演讲”之中。
沦陷的与仇恨共情的愤怒，让她无法自拔。整座玛雅星的亡灵，都在她灵魂深处同她音频共振。
她险些脱口而出的“好”字，在对上皮皮眼眸的那一刻，彻底卡在唇齿之间没能出声。
稍做停顿，珊莎这才抬手将她散在腮边的碎发撩到耳后，唇角漾开一抹欣慰的浅笑，换个方式答应她：“医生说你积劳成疾，需要休养一段时间。你在城里小住一阵如何，身体养好再去？那样的话，就算遇上危险也有力气逃跑不是。”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着才能让他们下地狱。否则，满世界都是机械制品，谁来为我们报仇？”
皮皮极其冷静的眼神望进珊莎虹膜深处，略作沉思之后，她竟然很轻的动作点一点头，答应了珊莎的请求。
她的冷静，出乎珊莎意料，有她在她身上从未见过的稳重和深思熟虑。那一点稳重和深思熟虑，跟她蠢萌的萝莉长相一混搭，颇有几分说不出的风情，甜腻的美貌里有风有骨，很是招人喜欢。
不晓得谁家灌醉的小鹿，又撞了个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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