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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我……”潘森低头嗫嚅了两声，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
左相叹息一声，看着自己儿子委屈的样子，不由摆摆手道：“坐下吧，没出息的东西。”
潘森有些战战兢兢的坐在椅子上，仍然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知道为父为什么要打你吗？”左相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水道。
“孩儿……孩儿给父亲添麻烦了……”潘森轻声道。
“还有呢？”左相坐在了潘森身旁道。
“还有……还有就是，我不该去招惹墨菲西斯！”潘森说完，已经委屈的快哭出来了。
“你啊，唉，什么时候能学的聪明一点啊！”左相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劳菲•梅伯这辈子算是欠你的！”
他背着手站起身，缓缓的道：“人贵有自知之明，边关之时，你因为嫉妒向未知的敌人挑衅，可以说是吃足了苦头，我本意让你进入军中历练一番，能够让你多见见世面，哪成想居然会弄巧成拙。不过没关系，我想着那时候你只要能学到哪怕一丁点的经验和教训，都不会有后来的事情！”
潘森沉默，他不敢在这时候顶撞自己的父亲，尽管他心中仍然不服。
“回到帝都，也是我对你疏于管教，你居然几次三番找人报复墨菲西斯，从学院的副院长到一些不入流的老师，最后甚至连天渺女神宫的人都牵扯了进来。你又知道这是多大的麻烦吗？”左相踱着步子，看向正厅挂着的一张字，那个字相信稍有文化的人都能认识，那是一个“忠”字！
“父亲，墨菲西斯嚣张跋扈，他几次三番的羞辱我，我难道还不能报仇吗？”潘森忍不住问道。
“混账小子，居然还敢狡辩？”左相冷笑，“人家羞辱你在先还是你羞辱人家在先？你瞒得了别人须瞒不得我！”
“墨菲西斯回朝的当天，你可知道陛下许了他什么赏赐吗？”左相抬起头回忆道，“‘……墨菲西斯•圣罗兰，文武兼全，忠勇体国。戍边之战，援同僚，救孤城，歼贼酋无数，希斯帝国之箭神亦闻之丧胆。今日特恢复尔之公爵之位，孤特赐名一等忠勇公，并授武英将军衔，都城防卫军大都统一职，望卿家恤孤之意，继续为国效力！’这是在有人作梗之前，陛下亲口的封赏；然后，墨菲西斯被指没有资格担任城防军大都统，陛下稍稍改了封赏，内容是‘金币千枚，绢布五百匹，男女奴隶各二十人，并赐白龙车辇座驾，彰显威名。’除此外，陛下赐墨菲西斯神恩令，许他进出皇宫无需通报，无论时辰……别的且不说，你可知道这白龙车辇的意义所在？”
潘森有些目瞪口呆的摇了摇头。
“白龙车辇，非皇族不能染指，你可明白？”左相转过身，看着自己儿子的双眸道。
“……难道？”潘森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不由脸色僵硬。
“墨菲西斯顶着败战将军的名号多年，陛下为什么还会让他领军出征？你可有想过？墨菲西斯此次出征功劳不小，可是还远没有达到足以获得白龙车辇如此殊荣的地步，你道陛下为何还会如此封赏？”左相盯着潘森的脸，静静的道。
“我……难道墨菲西斯是陛下的？陛下的私……”潘森意识到不对，赶紧将话又咽了回去。
左相却是恨铁不成钢的骂道：“蠢货，真是无可救药，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大便吗？虽然过去了很久，可是你难道完全没听说过露西亚长公主的事吗？”
“露西亚长公主？那是陛下的……堂妹？她曾经下嫁圣罗兰家族……难道说……难道说，墨菲西斯是陛下的……”
“从伦理上说，墨菲西斯应该称陛下为舅舅！”左相一字一顿的道，“而且，这只是原因的其中之一！除了圣旨当中描述的墨菲西斯的那些功劳外，我敢肯定，墨菲西斯一定是做了什么让陛下十分之满意的事，那是一件天大的功劳，这功劳大到足以让陛下因此而不惜一切代价的保护墨菲西斯！”
冷汗已经爬上了潘森的额头，他咽了口唾沫，不敢吱声。
“这件功劳在陛下看来比什么都重要，否则的话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透露出来，就连我这个丞相都没有听到任何风声！但是我敢肯定，这份功劳不仅存在，甚至从长远角度来说，是一个足以影响我国国运的巨大功劳。当今陛下励精图治，是为一代雄主，如果一种东西，可以在某个方面让自己的国家强大数倍，你觉得陛下会不用吗？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成功，陛下都会尽全力一试，而这种让国家强大的方法，此刻正掌握在墨菲西斯的手中！”
“在朝中，有陛下为他撑腰，大臣之中，赫博亲王爱屋及乌，对墨菲西斯百般照顾。当今定国相独女希尔梅莉亚是墨菲西斯的未婚夫，如今知味轩的乔治也与他唇齿相依，你要知道，乔治可是通天货栈幕后那位大老板的人，再加上学院当中，老院长左天修和那位传说中的路老也都在支持墨菲西斯……潘森，你现在可知道你惹了怎样一个人物了吗？”左相从酒柜当中拿出一瓶红酒与两只高脚杯，并将他们全部倒满。
潘森早已经不顾什么礼节，抢过一只酒杯一饮而尽，这才稍稍将心情平复下来。
“墨菲西斯其人，如今已经是后起之秀中有数的人物，这等人，只可交好，不可交恶，即便是敬而远之，也比与他为敌的强……而且，这一次他以魂祭师级别就能击败王级高手，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如果你之后能跟他化干戈为玉帛，对你而言是只有好处的，明白吗？”
潘森心中顿感无奈：“难道我被人给打了还不能报复回去吗？”
“唉，看你的表情，你还是不服气啊！”左相摇了摇头，“你根本就不明白，身在朝堂最重要的究竟是什么。”
潘森茫然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人立于世，有人说信义，有人讲信念，有人说忠，有人说勇，有人说钱财为重，也有人说亲朋为重，但是我告诉你，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左相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空，不由叹息道，“生于贵族之家，最重要的是家族利益！只有将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才能延续得长久，子孙万代，永享富贵！”
潘森一时怔住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有些茫然的道：“您让我交好墨菲西斯，也是为了家族的利益？”
“没错，家族的利益！”左相叹道，“咱们梅伯家族起源于末法时代，是最早跟随永恒大帝征战天下的家族之一。而我们之所以能够传承这么久，除了团结之外，便是无论哪一任家主上位都始终将家族的利益放在最高位置，几百年的时间，我们家族或者低调隐伏，或者高调复出，所围绕的永远都是这个核心。当今陛下励精图治，但是贵族之势却多番掣肘，想要将国家治理的更加强大，横亘在陛下面前的第一道巨墙，便是那无处不在的特权贵族阶层，而我们梅伯家族，也是其中之一！你知道么？陛下若想长久发展，必然会对帝国贵族阶层下手，而墨菲西斯成为陛下亲信，相信也是与此有关。日后为了扫除障碍，必须打压贵族，甚至可能对一些危及皇权的贵族痛下杀手，而牵头者必然是墨菲西斯！”
“身为当代家主，我有必要将这些话告诉你，毕竟我始终是会老，会死的。梅伯家族下一任家主将从你与你的那些堂兄弟当中选出，但是论及才能，你们之中却没有一个成器的！所以我只有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你身上！”左相道，“交好墨菲西斯，牵扯到家族的重大利益，你可能想的明白？”
潘森能够凭自己的本事修炼到如今的境界，脑子自然也不算笨，稍微一思考便明白了左相的意思，他试探着说道：“您的意思是说，陛下若想对贵族阶层下手，会拿咱们家族开刀？”
“你说呢？”左相对潘森道，“跟我到书房来！”
潘森跟在左相身后，来到了书房，就见左相一边来到巨大的实木书架旁，将最上面的一本厚厚的书籍拿了下来，递给潘森轻声道：“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让你多了解一下了，打开看看吧！”
潘森疑惑的打开了厚厚的书籍外壳，只见这并不是一本真书，而是一个书籍形状的盒子。盒子里装着许多信笺，足足有几十封那么多，全部都没有署名。
“这是……”潘森拆开信笺，仅仅是看了一篇内容，便震惊的无法言语，他继续拆开了其他信笺，将所有的内容看完，不由神情恍惚的在沙发上坐下，他有些无力的看着左相道：“父亲，这些事，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左相郑重的点了点头，“我已经派人调查过所有的事件，除了极少部分是谣传，基本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真实发生的。梅伯家族败类太多，所做下的恶事每次都能激起民变，虽然大部分都被弹压，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都能获得这些消息，你觉得陛下会不知道吗？”
“梅伯家族会被拿来开刀，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左相神情略有些憔悴，“也是我这个家主当的太不合格，自以为位高权重，两朝元老，就任由下面的人胡作非为不管不顾，梅伯家族将面临灭顶之灾也是咎由自取，但是孩子……我们并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您的意思是，墨菲西斯就是我们的机会吗？”潘森有些不确定的道。
“没错！”左相大人捏着眉心，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继续道，“这次我们需要主动站队了！一边是庞大臃肿，无可救药且岌岌可危的家族，一边是当权者，最高决策者，最高的领导人，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咱们家族此刻就相当于一个枝繁叶茂的大树，但是却因为营养过剩使得整棵树只是开枝散叶，却没有办法结果，而栽树的人因此要将这棵无用的大树砍倒！”左相想了想，打了个比方道
潘森的眼神此刻却越来越亮，他略一思索便道：“而想要保住这棵树，我们只有自断枝垭，将那些多余的，只知道汲取养分的树枝全部断掉，从而保证这棵树能够开花结果，让种树的人主动放弃将树砍掉的想法，不至于赶尽杀绝……父亲，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只要保住根本，便是保住了家族，而墨菲西斯，就是我们站队的敲门砖，对吗？”
“你终于想通了！”左相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我老了，今后家族的重担还是要落在你的肩膀上，我真的希望，你能尽快的成熟起来！你那些堂兄我都仔细的考察过，他们是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只有你，还有那么点希望，你记住，从今天起，收起你所有的纨绔恶习，我会在学院里给你找一个合适的工作，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即便是低了墨菲西斯一头又能怎样？你记住，既得利益才是最终要的，其他……浮云而已，不值一提！”
“嗯，我明白了，您放心，今后我不会再去找墨菲西斯的麻烦了。过一段时间，我会找个时机，郑重的向他道歉！”潘森郑重道。
“嗯，这样才对。另外，还有一件事我需要提醒你！”左相道，“你的那些同门，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天渺女神宫此刻已经算是和墨菲西斯结怨，其中不乏有你的原因，避而远之，免得引火烧身！”
“这点父亲大可放心，之前我便留了个心眼，并没有直接挑拨他去和墨菲西斯战斗，仅仅只是提到了一些关于墨菲西斯的坏话而已，是他自己主动去找他的麻烦的！”潘森有些小得意的道。
“如此甚好！”
左相终于看自己的儿子顺眼了些，二人又聊了些朝政时局的事，便各自回房歇息，而此刻的罗非却并不知道，左相本身的处世哲学，竟然会在将来给他拉了一个坚定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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