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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宫宴(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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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子衿并没有去换专门的舞衣,随手拔出了一个侍卫的佩剑就开始动作。舞台上的她仿佛是为了舞而生。清颜素衫,青丝墨染,裙带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前奏展现了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长剑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这是描述了战前的情形,生活平静而美好。随着音乐逐渐变得紧凑变得高昂,她的舞姿也随之变化,舞步大开大合,目光泠泠如实质,突然“唰”一下,剑指前方,彷佛真的到了存亡之际,退不可退,退一步则是身后百姓苦国家亡矣,哪怕战死义亦无怕,因为心中守家卫国的信仰从不迷失。一遍一遍地倒下又一遍一遍地爬起,这是天一国战士心中的坚持。音乐从高昂转入了中调,时不时伴随着些许激昂,这是战事结束了,战士们衣锦还乡,百姓夹道欢迎的场面。最后她的舞姿又缓缓恢复到悠悠然的状态,眼神不再是那么犀利,嘴角也微微带着笑,似乎已经看见战后百姓们安居乐业之美。乐声清泠于耳畔,她手中配剑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一舞结束,周围的空气寂静无声,也不知惊艳了多少人,惊呆了多少看客。尹子衿闭了闭眼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才从刚才的意境中挣脱出来。其实自从看到宴会上奢靡的安排布置时,她心里就存了一份愤怒,一份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不满,但是她不能直宣于口,这会给韩府树敌,于是只能借舞蹈宣泄自己的愤怒。这支舞是为在座的人而跳,希望他们明白前线战士之苦;是为韩家而跳,表达对世代守护天一王朝百年世家的感谢;亦是为前线战士而跳,展现对前线士兵不怕牺牲不怕艰苦的敬佩。尹子衿不知道是否在座的人都看懂了她这支舞的涵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皇后、刺史府看懂了,因为她们的脸色更加阴沉了,眼神带着不能忽视的恶毒。长公主、韩二婶都沉默着彷佛在思考,眼眶里似乎还有些许不知名的光芒煽动,她明白她们也知道它的含义。

深吸一口气,尹子衿缓缓走下台,对着明显还缓不过神来的众人说道:“子衿献丑了。”说罢就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安安静静地吃着东西,好像刚刚引起轩然大波的人不是她。这场宴会终究是不欢而散了,皇后想借着韩家势弱的时候打压韩家,如意算盘打错了,本想挑最软的柿子捏,谁能知道碰到了个石头,没想到韩府新来的少夫人如此强硬。一时间尹子衿在宫宴上的表现各家私底下广泛流传,甚至那惊鸿一舞也被传的神乎其神,百姓们对韩府的印象又上了一层楼,毕竟没有多少贵人能记得前线战士的牺牲与辛苦。

尹子衿能在这样的社会感受到贫苦百姓的不易还要得益于她那五年无人管教和关心,受到的拘束不是很多,很多东西她都是自学,还时常乔装打扮跑出府去玩,见得多了自然深有感触。

回韩府的路上,韩二婶看着自家的侄媳妇,又开心又心酸,开心的是她表现得极好,甚至在走的时候长公主不顾皇后黑下来的脸,邀请尹子衿多去长公主府走走,这可是天大的脸面,长公主府一般不见客的,更别提长公主亲自邀请了。心酸的是看懂了子衿的舞,想到了在前线拼杀的丈夫和孩子,心里一阵阵抽疼,而且韩家眼下的局势实在是难说,皇上就吃准了韩家不会眼睁睁看着国破百姓流离。尹子衿看到韩二婶复杂的目光和神情,安慰道:“二婶放宽心,韩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只要韩家儿郎团结一致抵御外敌,凭着韩老将军的风骨,韩家定会荣耀百年。”她也不敢说韩家儿郎都会安全完整地回来,因为刀剑无眼,什么也说不准,她心里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马车回到韩府后,尹子衿就和韩家二婶去老夫人的院子里向老夫人禀报今晚宴会的事情。尹子衿又恢复到了那个温柔恭顺的样子,不主动开口,只是站在韩二婶的身旁时不时补充两句。穆清看着身旁的尹子衿不骄不躁,不邀功,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心里的好感度蹭蹭上升。穆清把今晚的事情与老夫人一一细说,不夸大也不歪曲事实。老夫人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其实宫宴一结束,她就收到了消息,知道尹子衿大放异彩,也知道自己的儿媳护着韩家也护着新来的侄媳妇,同时有一说一不隐瞒谁的功劳,她不由得暗自点头。

等穆清说完,老夫人把目光看向尹子衿微笑着说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尹子衿听着这关切地话语,眼窝突然一下热了,已经好多年没有人这样关心过她了,即便是自己的祖母再看到自己把事情处理得有条有理之时,也只会和自己说:你做的好,而从来不关心自己是不是受了委屈。其实当她自己一个人站在前面的时候她也会害怕,当她履行约定要担起韩家门楣的时候她也会感到焦虑,现在眼前这个慈祥的老人和自己说:你受委屈了的时候,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眨了下眼睛,压下心里的涩意,秀气的脸庞带了许多真诚的笑意,人一下子就明媚了起来,这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尹子衿语气不自觉带了些撒娇道:“祖母说笑了,子衿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接着又说道:“韩家的门楣可不是谁想踩几脚就踩的,韩家儿郎虽然不在,但是韩家女眷也是那么好欺负的。”这句话不自觉带了些许的霸气和骄傲。韩老夫人听了尹子衿的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看来把韩家交到她的手上或许是个很好的选择,天佑我韩家,给韩家那么个顶顶好的孙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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