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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林枣推开自家大门，破败的院子映入眼前，她急匆匆的朝那几根木头搭成的自建房而去，“娘、虎子，我回来了。”
屋内摆设简单，只一张木床、一张木桌、两张椅子和一个木箱子，林氏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林虎跪在床前，看见林枣有些惊讶，“姐，你怎么回来了？”
放下手里的包裹走到床前，林枣担忧道，“娘这是怎么了？”
林氏闭着眼睛，面色病态，情况看着不太好。
“娘提着一口气就等见你最后一面，恐怕……”恐怕熬不过今天了。
后面的话林虎没说，他想去安府找姐姐，林氏不许，她一辈子要强，临走前也不想给儿女添乱。
“娘听说你在一户大户人家当丫鬟心理很高兴，不让我去打扰你。”
林枣心理很不是滋味，林氏这一辈子都为了他们姐弟俩而活。
他们家原本经营一家武馆，日子过得也算充足，谁知林氏突然染上了恶疾，日渐消瘦。人也苍老了，她那个混涨爹在娘生病期间跟隔壁的小寡妇勾搭在了一起，不仅将那小寡妇接进门，还把他们娘三赶了出来。
林氏的病需要药物维持，他们身上的钱很快就用没了，三人一路乞讨到了碳州，临时的病不断恶化，这才在碳州安定下来。
“是枣儿回来了吗？”林氏费力睁开干瘪的眼皮，声音有气无力。
林枣握住林氏的手，“娘，是我，我回来了。”
“小虎说你做了一户大家小姐的丫鬟，怎么突然回来了？可是惹那小姐不快了？”
“没有，娘，小姐人很好，过些日子小姐要回老家，让我回家跟娘和弟弟团聚几日。”
林氏这个样子，林枣不想走了，她这一走，真的就再看不到娘了。
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林氏道，“娘的身体娘心里有数，你不用管娘，只要你和小虎都好好地，娘也就安心了。”
林枣哽咽，“娘，您别胡说，您身体好着呢，我和小虎哪里都不去，就留在这陪娘。娘还要看着我和小虎成家报孙儿呢。”
“是啊娘，我和姐姐都会陪着您。”
林氏欣慰的笑了，“娘这一辈子别无所求，只求你们姐弟俩能生活的幸福快乐。”她看向林虎，“小虎，你去将娘放在箱子底下的盒子拿过来。”
那里放着一副矜贵的头面，是她留给林枣做嫁妆的，被林枣爹赶出来，她什么都没拿，只拿了这一套从娘家带来的头面。
“娘你这是干嘛。”
林枣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从前林氏跟宝贝似的看着，她想看一眼都不让，今天拿出来这是要交代后事了。
几人没什么行李，林虎很快找到了林氏口中的盒子，盒子是檀香木而至，上面的纹路看着有些年代感，林氏从枕头下拿出钥匙将盒子打开，一套金灿灿的头面晃得几人睁不开眼。
林枣和林虎下意识的睁大眼睛，“娘，这……”
他们家怎么会有这么矜贵的东西。
“小虎，娘还跟你讲过你亲娘的事吧。”林氏靠在床背上，摸着凤冠上的流苏，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林氏有一同胞妹妹，二人年龄相仿，小林氏在林氏之前遇到了一位贵人，之后便跟着贵人离开了，林氏出嫁时，小林氏差人送了一副矜贵的头面来，林氏知道妹妹不方便出面，便将这宝贵头面收了起来，以林家当时的条件，置办不起这么贵重的头面。
这次之后，林氏再没收到小林氏的消息，直到林枣九岁那年，四岁的林虎被人送到林氏这里，这孩子的眉眼跟小林氏一模一样，林氏一眼便认定林虎是她的外甥。
护送小林虎来的女子见到林氏时已剩下最后一口气，交代完林虎的事后人便没了，连个名字都没留下，林氏将林虎接进家门，给那位姑娘办了后事。
从此林枣便多了一个弟弟。
林枣还有印象，那年她从爹爹的武馆回来，就见到一个干瘦的男孩，之后娘把爹叫进屋里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爹甩开帘子，不是很高兴的走了，娘跟在爹后面出来跟她说以后家里多了位新成员。
林虎在林家一呆就是七年，那时他年龄小，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个叫梅姨的女人抱着他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找到娘后，梅姨就不见了。
有了林家人的陪伴，他渐渐放了林姨，如今他十一岁，有些道理已经懂了。
“娘，我亲娘还活着吗？”他完全不记得亲娘的样貌。
林氏敛着眉，许久才道，“我也不知道。”林虎出现的那刻，林氏大概猜到了小林氏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这么多年，她心里一直有个念想，也许还在呢。
林虎没感到意外，他也知道亲娘若是在世不会这么久不来看他，“我爹呢？他还在吗？”
“你爹他不在了。”林氏瞳孔微缩，犹豫片刻道。
“他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还没出生就死了，小虎，别想你爹娘的事了，以后你要好好活着，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
林虎还有很多疑惑，林氏如此说他便没再多问，“哦。”即便林氏视他为己出，他还是想知道亲身爹娘的消息。
“枣儿。”林氏看向林枣，“你爹是个混账，但他是你亲爹，娘死了以后，你若不想在外面吃苦就回去找他，他总不会不管自己的亲生女儿。”
当年林氏偏要养着林虎，林枣的爹很不情愿，但那时林家双亲健在，林氏又强势，林父便没做声，林氏病了以后，林父三天两头不着家，更是将外面的女人领回家来，那女人心是黑的，不仅处处挤兑林氏母女，还说看林虎跟林氏相像，准是林氏背着男人在外面生的。
林父本不是个有脑子的，被枕边风吹久了越看越是那么回事，干脆将他们母子赶了出来，林枣见不得娘和弟弟受欺负，一道跟了出来。
“娘，我就算在外面饿死，也不会回去看那对狗男女卿卿我我。”
从离家那刻起，她爹就死了。
“你这孩子，他好歹是你爹。”
“我没有这样的爹。”
林氏知道自家闺女的性子，叹了口气，“你啊，这脾气像极了我年轻的时候，以后嫁人了要收敛些，不要像娘一样，识人不清，落得这么个下场。”
林虎握住林氏和林枣的手，“娘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姐姐。”
“你那小个头，我不保护你就成了，哪用你保护我。”
“你就不能让着点弟弟。”林氏嗔怪。
林枣佯装不满，“娘，你就偏着弟弟。”
“你这孩子。”
母子三人围坐在一起，小小的屋子里充满欢声笑语。
院子里，十一问南宫雪晴，“咱们还进去吗？”
从林枣当街冲向她的时候，南宫雪晴就察觉出不对，风氏典当行旁边是微草堂，林枣说追她的那几人是药铺掌柜派的这点就不可信，莫说微草堂那么大的一个医馆不会让女子以身抵债，便是真要抓人，几个壮汉也不会让一个女子跑的那么远。
事后她让十一去查，果然是设计好的，她不知道林枣的目的是什么，今天算是明白了，林氏病重，两姐弟身无所长，只能用这种方法弄到些钱，至于为什么挑她这个女子。
也许她早就被盯上了，林枣身上有几分傲气，定是不肯将自己卖给哪家少爷，不如挑她这个出手大方、人美心善的小姐来的好些。
“走吧。”既然林枣没有别的目的，她便没必要再揪着。
“娘，你怎么了，娘。”
南宫雪晴刚要出院子便听到屋里的动静。
林氏笑着笑着，突然没了声音，人倒在床上再没起来。
林枣和林虎慌作一团，“娘，你别吓我，娘你醒醒。”
南宫雪晴和十一推门而入，十一上前探了探林氏的鼻息，摇头。
林氏走的安详，嘴角的笑意还未褪去，南宫雪晴让十一帮忙打理后事。
处理完，已是三天后。
林枣带着林虎，拿着林氏留给她的头面离开了这个破败又温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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