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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失态地扯着颜时的手臂，全然忘了自己人在殿上。颜时吃力地想要把自己的手从丞相的手里拯救出来，但她显然是低估了丞相的力气。
她扯了半天后，没能扯出个所以然来。
心情突然变得十分不好，声音也比刚才低沉了许多：“阿音。”
“丞相大人，请放手。”阿音说话缓缓的，一如他的动作，缓缓地把颜时的手从丞相手里抽出来，“请丞相大人安心，你的寿命还长着。”
丞相听着阿音的话，有一种慢慢入定的安心，随着他的话，手慢慢松开。
阿音问：“疼吗？”
颜时甩了甩手，脸没有往日那般明媚，很是阴沈，话也没说，站了起来，抬脚离开议事殿，留下了殿上一张张不知所措的脸。
“太皇太后，我们明日再来，各位大臣不必介怀今日之事。只是吾弟自幼能看到旁人看不见之物，因而平日不常与人接触，丞相刚才的失仪可能吓到她了，下回若是见着，离她远些便可。”
阿音温润的声音没能透着让人安心的感觉，但总算是解释了颜时那张突然变得阴沈的脸。看着那张脸，众人不禁为丞相捏了一把汗，今日的情景不像是一场预谋的戏，宁可信其有，也不能不信其无，小皇帝的事多半是要仰仗这三人，尤其是颜时，若刚才丞相的做法真的得罪了她，还真是让人头疼，但听了阿音的说法，可算是万幸。
众人经过了刚才的事，就连太皇太后都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回去歇息。阿音自然没等太皇太后的准许便先行一人离开大殿，因为他要追上颜时离去的步伐。
作为茶叶的化灵，阿音能够感知天下所有微妙的变化，更何况颜时把她那些情感都放到了脸上，即便不是他，殿上的人都能知道，透过她那张乌云密布的脸。
他追上了颜时的脚步，问：“丞相真弄疼你了？”
颜时没有回答他，全身上下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阿音从未见过这般的颜时，仿佛在下一刻，她便会逮住路上任何一个人，然后把那人给杀了，如果能塞给她一把刀的话。
“不对，你和我讲过的。从灵琐出来的人，没有六识。”
阿音在后面不算小声地喃喃自语，一双眼睛紧盯着颜时的背影，走路的步伐不快不慢，两手躲在长长的衣袖里，也不清楚是握着拳头的，还是松开着的，一个后脑勺根本就看到脸上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空有六根，不执六尘，没有六识，如同死人的你，为什么要像个小孩子那样离去？”
阿音的声音里有怒气了，而颜时选择停下了脚步。
“阿音，如果丞相当时拽着的是你，你会疼吗？”没等阿音回答，颜时自言自语一般地回答了，“你会的，就像俗人在采摘你时那样，活生生地把你从那样幼细的枝条上扭下来。不过，那时离你成茶还有太远的路了，会遗忘的吧？像那样久远的记忆⋯⋯”
颜时继续说：“就在刚才，我想起来了，被拉扯的痛，就像是被人遗忘的那种撕裂。在很久远的记忆里，在我还有六识的时间里。很奇怪吧？我居然因为一个俗人想起了那么久远的感觉。”
颜时说不清楚那是怎样的感觉，只是在丞相与她拉扯的几个瞬间里，突然有些朦胧的痛楚走遍了通身，明明是不应该存在的知觉。
从灵琐出来的人，有耳朵，却从来不知夜莺和相思动听的歌声，有鼻子，但闻不到包子的香味，有嘴巴，但吃食如同嚼蜡。一拳落在脸上，可能要等有了红肿才会发现，原来受伤了。
至于眼睛，所幸还有眼睛，能分辨出不同的颜色。
“所以我逃跑了，我好像在很久以前，真心实意地讨厌过俗人。”
颜时低头看着脚尖，即便是踩在石地上，但她仍有一种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好像在很久以前，她的双脚是时常悬空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地踏在了俗人走过的路上。
阿音拉过了她的手腕，抬起她的脸左右端看。
“在还有六识的时间里？”
颜时点了点头，“奇怪吧？我居然说出了那么莫名其妙的话来，我怎么可能会有六识⋯⋯”
阿音打断了她，“与我说说，如何？”
他拉着颜时的手，两人走在了回别院的路上。
在阿音离开大殿之后，木子辰也想跟着离开，但被太皇太后留了下来，跟着她到了后面的寝殿。
“你姓木？”
木子辰恭敬地回道：“回太皇太后的话，是的。”
经历了议事殿一事，太皇太后打心底里对这三个人也有些忌惮，像丞相刚才那种没了魂的样子，还是眼前的这个人给想办法弄回来的，虽然看上去很是简单的方法。
她和蔼地说：“虽然哀家还不曾见识过木公子先前说的推演之术，但从今往后，你如红玉公子他们一般便可，不必哀家行这样的虚礼。”
“谢太皇太后赏识。”
木子辰心里想，太皇太后不会断然只留下自己，又让自己日后不用行礼，这其中或有什么想知道，当作是交换。
果不其然，太皇太后问：“木公子入宫以来，曾有用过推演之术吗？”
聪明如木子辰，回道：“在下未入宫之前，曾经推过一卦，宫里面是有挡不住的煞气，因而先帝在位时间都不长。”
太皇太后来了兴致，又问：“那红玉公子所说的呢？”
想到了颜时，木子辰不得不写个佩服，他从未想过有人能够把时辰和地点算得那样准。
“今日回去以后，我也做了一场推演，议事殿所在的方位确实有凶煞之兆，但我并不能如红玉公子那样算出准确的时辰和细致的位置，在下甘拜下风。”
“如此说来，你也不知红玉公子用的是何方法？”
“方才他的兄长不是已经说了吗？他自幼能看到旁人看不见之物，或许他和我，和太皇太后不是同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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