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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白练与山石（上）
易白柔，无门无派，四年前于嵩阳剑派的拜师大典上初次现身，仅用十余招击败了当时主持拜师大典的嵩阳派大师叔。而后隐世两年潜心练剑，于两年前重入江湖，靠着一手自创的剑法连败十六位用剑高手，又在洛阳李家力战当时风头无两的震云大盗，让震云大盗有了第一次失手的记录。其腰间左右分别挂一把剑，右腰之剑有鞘，从不用于与人交手，左腰之剑无鞘，为易白柔对敌所用，出剑时犹如白练腾空。江湖人称赞他“白衣双剑，剑如白练。”神剑山庄的剑神谢晓峰在评点当世的年轻剑客时将其列入五大青年剑客之中的第二位。
此时易白柔已经站起，同时剑身一侧，将剑上的三样东西留在了桌案上。对着席间众人说道：“各位本次前来赴宴是来竞宝的，又何必在见到宝物之前就因为三言两语伤了和气。”又转向公孙无止说道：“公孙堂主莫非忘了这常春宴上的规矩？先是出言挑衅，又在背后偷袭，堂主莫非想在赏宝之前就被赶出去不成？”公孙无止闻言面色一变，冷哼了一声说道：“席间规矩我自然懂得，但天下皆知这三人与青龙会之间仇深似海，如今又借邓定侯的名义来赴这常春宴，谁知道这三人是不是打算来与青龙会拼个死活。若真如此，他们火并事小，若让那震云大盗趁机偷走宝物我等岂非白来这一趟？”
小马听闻此言正待发作，却听到丁喜说道：“公孙堂主多虑了，我等与青龙会纵然有滔天仇怨，却也不会在别人的宴会上主动生事。为了报仇连累别人的事在下是万万做不出的。”公孙无止冷笑一声道：“口说无凭，你只靠一张嘴又叫我如何信你？”丁喜正待再做言语，却听到厅外一道声音传来：“我以我华山的名声为丁前辈作保，不知公孙堂主可能接受？”
本来鲁梦财见丁喜一行人身份上来便被识破，仓促之间正不知如何解释，听到这句话后心中却立马转忧为喜。面上却只做稍喜之状笑道：“好极！韩山岳也来了，如此这前宴之人具已到齐。这顿饭吃完后便可开始赏宝，到时宝物各落其家，各位也不必担心再生事端了。”
韩山岳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个中年人的名字，但韩山岳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年轻人，和易白柔一样被剑神谢晓峰列入青年五大剑客的年轻人。
不过从某些方面来说他确实对得起韩山岳这个名字，他从门外进来的时候厅里的人都好像看到了一座山。人们会有这种感觉不止是因为韩山岳的身材高大，不到二十身高便已接近八尺；还因为他有一把剑，一把宽约一尺半的巨剑；更因为他练的剑法让他整个人都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深厚磅礴的气息。
他练的是华山的山门剑。
山门剑的意思就是镇山之剑，江湖上用剑的门派都有自己的山门剑。这种剑法不一定是门派里最厉害的剑法，但却一定是对整个门派最有意义或是最能代表一个门派的剑法，对于华山派而言更是如此，因为华山的山门剑是代表华山掌门传承的剑法，一个华山弟子如果被传了华山的山门剑，就意味着他就是华山的下一代掌门。
但奇妙的地方在于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华山钦定的下一代掌门不是韩山岳而是他的师兄，江湖人称“玉君子”的周若松。因为韩山岳的剑法天分虽高，但人却太过老实，太过老实的人往往不适合当掌门，有这样的掌门整个门派都容易吃亏。但华山的掌门却还是将山门剑教给了韩山岳，并且整个江湖都不觉得这件事有何不妥。因为韩山岳实在太老实，太契合这山门剑中的中正平和之意，天底下找不到第二个像他一样适合练这套山门剑的人。这就好像春秋的和氏发现那块后来名动天下的玉璞之后宁愿被削去双膑也要让这玉石见于天下一样，一个像华山掌门这样的爱剑之人若见到一个能将本门的山门剑法完美发挥的人，即便是事后要遭天遣他也一定要将这套剑法传给那人的。
所以韩山岳说他以华山的名誉为丁喜作保，就连公孙无止都没法有意见，因为在整个江湖眼中韩山岳就是华山派的半张脸，神机堂虽然也算是山东有名的势力却也不能直接伸手打华山派的脸。所以公孙无止只能勉强撑起笑容，拱手说道：“既然华山派愿意为这三人作保，那我公孙无止给这三位赔礼道歉便是。”说罢便向丁喜三人作揖道：“在下求宝心切，一时误会了几位，还望各位海涵，待此宴结束，在下必携重礼亲自前往京城负荆请罪。”小马听闻此言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丁喜则还礼道：“堂主不必如此，既然误会已经解开，各位不如好好用餐，吃饱喝足之后也好去一睹这前宴所准备的宝物。”
见事情不需自己操心就已被解决，鲁梦财自然十分高兴当即笑道：“丁喜兄弟说的不错，我已吩咐下人又准备了两桌酒菜，韩少侠不妨也先吃些，要知道竟宝也是件颇费心神的事。等到各位吃好，我就带各位去观看此次准备的宝物，也免得夜长梦多。”
韩山岳却说道：“鲁老板考虑的确实不错，只是晚辈此次前来，还有一桩事关本派的恩怨非解决不可。”
鲁梦财心中一惊，面上却依旧笑着，说道：“这常春宴的规矩韩少侠想必也是明白的，一入此岛私仇恩怨这些事情就得暂且放下，否则我这常春宴岂不成了杀人宴？”
韩山岳看出了鲁梦财心中所虑，也知道自己此举会给此间主人带来不少麻烦，竟脸色一红，却依然道：“常春宴的规矩晚辈自然了解，只是此次常春宴被那杀人不眨眼的震云大盗盯上，若那人在对付震云大盗的过程中死伤，这桩恩怨恐怕就要变成一笔无头帐，所以晚辈必须在和那大盗交手之前了解这桩恩怨。不过请鲁老板放心，我这恩怨也并非什么生死大仇，必不会让鲁老板没法交待。”
鲁梦财叹了口气，问道：“不知韩少侠能否告知在下，是那位客人和华山派有了恩怨？”鲁梦财话音刚落，一道声音便从身后传来：“是我。”众人回头看去，说话的人竟是易白柔。
丁喜眉头一皱，心中暗道：“按华山派的风格，要参加常春宴这种盛事理应是大弟子周若松前来，就算想让韩山岳增添些行走江湖的经验也理应让周若松带队。可这次竟是韩山岳独自前来，这易白柔又以挑战用剑高手闻名，莫非……”
接下来易白柔的话证实了丁喜的猜测：“前些时日在下剑法之上又有些精进，于是前往华山想要寻华山掌门切磋试剑，谁知那日正巧掌门带韩兄下山游历，那周公子便代掌门应战，被在下刺伤。韩兄此来想必便是找在下了解这桩恩怨。”
鲁梦财苦笑道：“易少侠是在下请来对付那震云大盗的得力帮手，韩少侠又是华山高足，你二人相斗，若是有了什么闪失却让在下如何是好啊。”
韩山岳听完这话，想了想说：“一招，我与易兄只过一招，这一招之后他与我华山便是恩怨两清，如何？”
鲁梦财也看出韩山岳是个老实人，正欲继续卖苦让这事进一步小事化了，却听见司徒晓问道：“你二人不决生死？”
韩山岳道：“不决生死。”易白柔也点头附和。
司徒晓又问：“也不会让对方重伤残疾？”
易白柔道：“上次在华山之上我使得是新招，还不够熟练才致伤人，今次断然不会了。”韩山岳也道：“刀剑自是无眼，但在下必会竭力控制。”
司徒晓转向鲁梦财道：“既然这两位不决生死，也不会出手太重，那这便不算拼斗，只是切磋而已。我记得鲁老板的规矩里好像没有不能切磋这一条，既然如此何不借这宝地让这两方化干戈为玉帛。”一旁的青龙堂主也说道：“白练剑客与山石剑客同为剑神所评的江湖五大青年剑客，这两人交手想必会十分精彩，若错过了这次，下一回我可未必能看着了。况且正是在这常春宴上两位少侠愿意给鲁兄面子才会止于切磋，若鲁兄今次不同意，使这二人事后在作比试恐怕就不止是切磋那么简单了。”
公孙无止叹道：“可惜这二人只过一招，实在是不过瘾啊！”青龙堂主却说道：“公孙堂主这就说的不对了。”
公孙无止闻听此言，不禁问道：“有何不对？”
青龙堂主不急着作答，反而问道：“易少侠是不是个不在乎胜负的人？”
公孙无止摇头，江湖人都知道“白练剑客”极重胜负，虽然不会为了胜利不择手段，但与人对敌时不管对方是何身份，都绝不会手下留情。曾经被他打败的十六名用剑高手中有五个人死在了他的剑下，其中一位还是江湖上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这些甚至还是在易白柔决斗时从未动过杀心的情况下发生的。
青龙堂主又问：“你看韩山岳像不像会在比试里放水的人？”
公孙无止又摇头，江湖人也都知道韩山岳是个老实人，对什么人什么事都很老实。他对自己的剑很老实，所以每次出手都会把自己的剑法威力完完整整地发挥出来，不留一丝余地；他对自己的感情也很老实，周若松是华山一众师兄中对他最好的一个被他视若至亲，所以周若松被易白柔伤的不轻，他一定要找到易白柔报仇而且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青龙堂主接着说：“正因为这二人只能在一招内分出胜负，且互相绝不会手下留情，所以这一招必定是两人剑法中的精华，若换个地方换个条件，就算让这两人再过上千百招也未必有这一招来的精彩。”
青龙堂主说的非常正确，所以现在就连丁喜三人都开始想要看看这场比试——他们三人毕竟还是江湖人，只要是江湖人就没有人不想看这样的一场比试。哪怕是天下公认的一代剑神谢晓峰在场，恐怕也会好奇这些后辈的剑法到了何种程度。
鲁梦财也看出在场的所有人对这比试的兴趣恐怕不比对自己宝物的兴趣低多少，他也只能拱手道：“希望两位千万记得动手时有些分寸。”说罢便拉着丁喜三人坐到了刚摆好的一桌饭菜旁。小马好奇道：“鲁老板的位子不是再上面么？”上面指的是易白柔身边的空位。鲁梦财叹了口气道：“坐我那位子上看易少侠的屁股么？我绝对是不想让他们打的，但现在他们肯定要打了，我若不找个好点的位子看着岂不是吃了大亏？”说话间鲁梦财已经带着椅子移到了这一桌最适合的位子，摆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活像是一个准备看戏的老行家。这下小马终于能够确定这鲁梦财真的是个商人，虽然很有意思，但也是个真真正正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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