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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篮桥监狱(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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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会分到哪个监狱去服刑,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它决定了每个犯人以后漫长的劳改生涯将会在哪里度过和怎么度过!

除了极少部分有门路的托关系打招呼外,大多数没有门路的犯人是没有办法选择的,只能听天由命。

提篮桥市监属下一共有十几个监狱,大部分都在上海市内,但也有两个远在距上海300多公里外的安徽境内,一是安徽郎溪的白茅岭监狱,二是安徽宣城的军天湖监狱,这两所监狱以当时的路况到上海均需七八个小时的车程。

所有犯人都不希望自己被分到白茅岭和军天湖去,条件艰苦不说还路途遥远,家属探监也非常的不方便。哪怕是安徽籍的犯人也不想去,毕竟上海市内的劳改待遇和劳役强度都要比那边好的多。

同时即便是在上海地区的监狱服刑,各监狱的综合好坏情况也是有所不同的。据在看守所和市监这段日子大家传言出来的情况看,北新泾监狱、五角场监狱和周浦监狱,是上海所有监狱中最好的三个监狱,其中北新泾监狱又是这三个监狱中最好的。

犯人口中所说的好,指的就是管理松、伙食好、劳役轻这三项。

一样是劳动改造了,谁不希望自己能分到一个好一点的地方去呢。

而且几乎是所有市监的劳役犯,都在不同的场合,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七支队才是最好的这种话。

为此我心里也有点暗暗着急,担心队长会把我留下来。“老不服”虽然出于好心,但我还是把他责怪了半天。

其实能留在市监劳改,也是很多服刑者的梦想。

我要去七支队服刑的消息,在我小监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

不知道为什么陈正桥这几天变得魂不守舍,整天看着我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晚上很晚了,趁小浦东睡着了的时候,他轻轻地对我说:“明哥,我想跟你去七支队。”

晚上监区楼道的灯很亮,我愣愣地看着陈正桥,感觉他的神态好像很认真。

“别胡说了,我能作主吗?”

“你跟组长说说,可能有点用呢。”

“瞎想什么啊,跟他说会有用?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明哥……”

“睡觉!”

陈正桥大概觉得我要走了,他就再也没有了依靠,近一个月来,在这个小小的监舍里,通过每天的聊天和接触,他从心里对我有了一种信任感。未来漫长而痛苦的劳改日子,不知道有多少可怕的人和可怕的事在前面等着他,连他专门来投奔的堂哥堂嫂都嫌弃他,他不知道自己今后还能依靠谁信任谁?

这是一个走出家门还没真正融入社会就被送进监狱的毛孩子,见到的接触到的都是一些鳢魅魍魉牛鬼蛇神,他的今后确实会很难也会很苦。

虽然我知道自己今后的处境也将会一样的艰难异常,凶险难以估量,但我对陈正桥还是充满了担心,也真想带着他走,有我他或许会好一些。

第二天“老不服”来找我聊天时,我只当没话找话跟他说了陈正桥想跟我走这件事,他听了直摇头,说不要说我这个小小的小组长,也不要说事务犯,就连我们中队长都没有这个权利让谁分到哪儿去。即使中队长选中几个他想留下的犯人,也还要打报告给大队,由大队向监狱狱政科提出要人的申请,再由狱政科统一分配过来,手续非常麻烦,还想要他跟你分一起,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想都不要想,你是不是脑子吃官司吃坏了?

“老不服”毕竟在市监呆了两年多了,这方面的信息知道的很详细也都很真实。

“不过……虽然去七支队的都是一些有关系的人,但每次都会搭配一些外地人过去。”

“老不服”突然补充的这句话,让一直坐在地板上支楞着耳朵偷听的陈正桥眼睛突然放光。

“为什么?”我却感到很奇怪。

“去干活呀,都是有关系的人,都做洋差去了那脏活累活谁干啊!”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这么说那么陈正桥还有一线希望了,虽然这种希望渺茫的要靠老天帮忙。

第二天上午,一个队长拿着份名单在小监外面的过道上边走边大声地报名字,听到哪个小监有人应答“到”后,队长就上去开哪个小监的封,同时跟在队长后面的劳役犯就在旁边对着这个犯人喊:“拿好自己的东西出来!”

大家都已明白,队长这是在报分配的名单了,这时所有小监里的犯人心都提了起来,又想被队长叫到又怕被队长叫到,大家都不知道报到名字的人会分到哪儿去,有胆子大的就向跟在队长后面的劳役犯打听。

“去一支队,问什么问,好地方啊!”劳役犯并不忌讳什么,大声地喊了出来。

一支队就是上海的五角场监狱,对外称上海劳动扳手厂,简称老扳厂,响彻全国的上海“劳动牌”扳手就是这里面的犯人做出来的。

五角场监狱确实是个好地方,各方面的条件听说都不错,在杨浦区辖内,是上海所有监狱中离上海市区最近的一个监狱。

队长从十二个小监里只喊出了十五个人,去一支队犯人的名单就已经报完了。

人真少。

大家看着这十五个人提着行李随劳役犯转弯下了楼,然后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里。

晚上“老不服”告诉我,队长如果报分配名单人少的,基本都是好地方,相反报名单三十人以上的,那不是白茅岭就是军天湖。

“快了,这几天里都要分走!”

“老不服”最后补充了一句。

第三天一大早,队长又来报名单了,这次和上次的感觉完全不同,气氛格外紧张,报名单的队长后面由劳役犯换成了两个狱警,犯人被一个个叫出来,出来一个铐一个,和来时一样两人一铐,另一只手提行李,两人一组排在楼道上,楼道两头也站了四五个狱警,所有狱警都是手枪、警棍、对讲机等全副武装而且神情严肃。

楼道里犯人的队伍越排越长,看这架势,不用什么人说都知道这是要押解去白茅岭或者军天湖了,只有去这种地方才会如此大动干戈地如临大敌。

报名单的队长走到我们小监时停了下来,这才是真正紧张的时刻,尤其是陈正桥。然而没有想到的是,报出的犯人名单却是小浦东的名字,小浦东自己也十分惊讶,直到出了小监排在队伍后面了,还是一脸的疑惑不解。

一共排了29排,58个人,如果再加上押送警察,正好是一辆特制大巴的人数,

难道这是计算好的?

等他们被押下楼消失以后,陈正桥一拳打在墙上以庆祝他的躲过一劫,再加上小监里少了一个他最讨厌的小浦东,他两眼满是喜悦的高兴不已。

不久我们就听劳役犯说,这批人就是被押去安徽白茅岭劳改农场服刑改造的。

已经分配走很多犯人了,中队事务犯调整了一下犯人监舍,三人一小监归拢集中,这样就空出了很多小监,感觉整个楼面一下子安静了许多。我们小监也安排进来一个犯人,只记得是宝山看守所过来的,其他的都已忘记。

等我们这批人都分配完了后,要不了多久下一批新收犯人就又要来了。

在基本封闭的提篮桥监狱,犯人除了放风很难看得到外面的云和天,只能靠从对面窗户上吹进来的一丝丝风,来感觉外面的阳光和季节,我们虽然感觉到了春的温暖,但春天却永远和监狱相距千里万里。

5月15日,在提篮桥关了整整一个月以后,这天我被分配去了上海北新泾监狱,天天都在祷告老天保佑的陈正桥终于有幸和我同行,听队长报完名单后他高兴的象个孩子,边整理东西边一直不停地说,太好了明哥,你要管我的啊。

我和“老不服”告别,他一再叮嘱我要写信给他,不要忘记他。这个做了一年又一年新犯人组长的“老不服”,曾经送走过很多人,但我仍感觉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真实和真心,他的一句:多保重!至今我仍言犹在耳!

在远东第一监狱,似乎我什么印象也没有留下,只有“老不服”那倔强而憨厚的面容,却会常常在我的记忆里浮现……

地狱路上,但愿我们都彼此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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